尚一网记者 罗希 文/图

    “开完会了吗？走。”谢文成对低着头正在翻看手机的东东说。

    “需不需要扶？”“不用。”东东一只手扶着墙壁，两条腿弯着慢慢向前挪动。

    坐在一张低矮的靠背椅上，东东开始穿鞋。只见他把一只脚斜着拉上来，想穿进鞋里，没成功，再一次努力，两只鞋穿好。谢文成在一旁看着，没有帮手。

    全部准备妥当后，东东坐进轮椅，轻声说：“爷爷，把锁开一下”。他启动电动轮椅，穿过走道，进电梯，到一楼，倒退出来。

    这里是武陵区城投·新熙里小区，大楼外阳光灿烂，一群中年妇女正在前坪跳广场舞。谢文成看着东东闯进阳光里，电动轮椅穿过马路，融入喧嚣的人流和车流中。

    谢文成和东东。

    东东在家中翻看手机信息。

    让他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

    从居住的小区到谢文成为东东开的彩票站，大约有二三公里的距离。3月3日9时，东东独自开着电动轮椅，经过朝阳路到育才路，到达阳山大道与人民路交界处，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
    为了把东东培养成一个能生活自理、独立工作的成年人，谢文成花了整整15年时间。

    东东开着电动轮椅出门。

    东东出生时差点夭折，母亲分娩时羊水早破，导致胎儿缺氧。医生征求了父母的意见，他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。孩子救回来了，先天性脑瘫也就此伴随东东，他的智力发育迟缓，难以直立行走。

    8岁以前，东东在外婆家生活；8岁以后，他被送到了爷爷谢文成这里。由于当时东东的父母已离婚，而他父亲常年在外工作，谢文成便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。

    刚到家里时，东东总是一言不发、一脸落寞的样子。谢文成看出他不适应新环境，想念外婆，便尽力关怀他，想办法和他拉近距离。他给他买好吃的，带他到楼下锻炼，牵着他走路，在这样的过程中，两人逐渐建立起一些感情。

    为了让东东顺利入学，谢文成买了数学书和识字书，在家教他读写和算术。东东的反应比一般孩子慢，谢文成就在小黑板上给他讲解，用实物演示给他看，反复地教他。

    教了东东几个月后，谢文成为东东报名入学。学校见他身体不便，不想接收。谢文成找到穿紫河街道长胜桥社区的工作人员帮忙，跟校长说情，校长看谢文成态度十分诚恳，总算同意接收他入学。

    每天早上五点多钟，爷孙俩就起床开始准备。上厕所、刷牙、吃早餐，东东抱着楼梯扶手慢慢从三楼挪下去后，谢文成再扶着他坐到轮椅上，推他到学校。

    刚进小学时，东东的大小便无法自理。老师经常打电话给谢文成，让他拿衣服给他换。后来，谢文成训练东东用矿泉水瓶小便，这才解决了他的上厕所问题。

    起初，谢文成每天中午都把东东接回家。考虑到他需要午休，谢文成便给他送午饭。吃完饭后，谢文成会扶着他在教室外的走廊里锻炼走路，每次锻炼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上初中后，东东需要爬上五楼的教室。谢文成在前面拉，他就在后面使劲往上爬，好不容易到了五楼，两人都已满头大汗。

    日复一日重复相同的过程，尽管辛苦，谢文成却从来没想过放弃，他只想让东东像正常孩子一样学习。

    帮他像普通人一样就业

    2016年，东东读初三。考虑到他升学难度大，谢文成寻思让他去学一门技术，方便就业。

    谢文成和儿子一起找到职业技术学校，准备给东东报名电子商务专业。报了名，交了钱，班主任看到东东，问：“上不上得楼？”教学楼前有一段很长的阶梯，东东不会使用拐杖，上不去。学校把钱退了回来，谢文成开始教东东使用拐杖。

    2017年6月，东东的父亲因为饮酒后服用头孢去世。舅舅背着东东上山，在父亲墓地前，他流泪不止。谢文成对他说：“你现在没有依靠了，我的年纪也大了，你更要自食其力。”

    父亲去世后，东东整日呆在家中，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，郁郁寡欢。谢文成看他无所事事，便想为他谋一份职业，让他像普通人一样工作，融入到社会中。

    但是东东的腿脚不便，只能与人进行简单的交流，很多职业都不适合他。想来想去，谢文成突然想到，可以给东东开一个彩票站。售卖彩票不需要过多的交流，东东的算术好，支付使用手机就行。

    2019年上半年，谢文成四处打听消息，找到一个因修路撤销的彩票站，购买了彩票机和代销证。随后，他找到一家卖鞋的小门面，租下店面。为了省钱，从吊顶到粘贴墙纸，安装灯管、插头、水笼头......所有装修工程全部由他一人完成。

    装修完店面后，谢文成感觉自己完成了一桩大事，东东的就业和生活从此有了着落。东东非常高兴，不停地问他，彩票应该怎么打，怎么操作。彩票站相关负责人教东东操作，他认真地学习演练，两天就学会了所有操作流程。

    给他未来找个依靠

    上午的彩票站里有点冷清，东东母亲在店内忙前忙后、打扫卫生。东东坐在彩票机后面，清理打印已兑奖的彩票。

    彩票站开起来后，谢文成把东东母亲叫过来帮忙。今年82岁的谢文成，不管是帮东东经营彩票站，还是照顾他，他都越来越力不从心。有母亲照看东东，他会更放心。他希望这个彩票站能让母子俩后半生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谢文成把电动轮椅停靠在台阶上。

    东东清理已兑奖的彩票。

    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，站着看了一会彩票走势图，走到彩票机旁。“什么数字？”东东问。男子说出一串数字，东东熟练地打印彩票，拿出手机扫码支付。完成这些过程的东东，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。陆陆续续一些客人走进来买彩票，东东重复着打印过程，间或问几句。遇到说不清楚的，母亲就上前帮忙。

    彩票站刚开业时，东东打印彩票的速度很慢，也不爱说话。谢文成知道孙子自尊心强，怕人嘲笑，经常鼓励他：“天生我材必有用，虽然你是个残疾人，也要努力拼搏，自食其力。”他教东东和人多交流，提高打印速度，改变服务态度。

    听了爷爷的话后，东东努力练习打印速度，尽量多和客人交流。有些熟客会跟他开玩笑：“小孩，不要一天到晚玩手机。”“小孩，要你选，不要你妈选。”在和客人打交道的过程中，东东变得开朗起来，脸上有了笑容，偶尔还会回应别人的玩笑。

    15年里，为了让东东向普通人的生活靠近，谢文成一直在努力。